很多人已不記得大學最後一堂課上些什麼, 但對第一堂課卻記憶猶新. 我學的是電機, 大學的第一堂課是"英文", 當時同學相互間都陌生, 上課時個個屏氣凝神, 彷彿還習慣性為聯考作準備. 英文老師留著鬍渣, 身材微胖, 頭髮後梳, 看來像是南美洲的華人. 課講到一半, 他忽然停了下來, 雙眼炯炯有神看著大家:「你們不要那麼嚴肅好不好?!」 老師將憋在心中的話一骨碌吐了出來, 「放輕鬆! 把桌子弄亂一點, 別排得那麼整齊, 看起來怪怪的!」聽到老師的話, 大家會心一笑, 心中圍牆冰山似的崩落. 這位老師叫作李永平--一位看似粗獷, 但卻是心思細膩, 情感執著的小說家.
幾天前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李永平老師的報導, 這才讓我又想起這位啟蒙我文學興趣的英文老師. 我在學時讀過他的「拉子婦」及「吉陵春秋」等小說, 後來又跑到外文系去旁聽他的「英美短篇小說」. 那時候我才驚覺, 原來現代文學創作的根源在外文系, 而非中文系. 所以, 又跑去旁聽余光中的「英美詩選」及鍾玲的「中國現代短篇小說」, 出席率比電機系課程高, 有時會嘲笑自己是電機系外文組的學生.
李永平, 婆羅洲人, 華盛頓大學比較文學博士, 自稱「南洋浪子」. 他說每次回家除了搭飛機, 還要在雨林中翻山越嶺一整天, 回家累得動都不想動. 家鄉潮濕幽黯, 奇詭神祕的意象, 不斷出現在他筆下, 成了一種特殊的象徵. 最近他完成的小說「大河盡頭」, 靈感就是來自年少時的一趟雨林冒險旅程. 在他心目中, 婆羅洲大河造就了他, 就如同密西西比河之於馬克吐溫. 他曾為寫小說而辭去教職, 對於文字創作的狂熱, 在這個影音圖像充斥的媒體時代, 格局更顯恢弘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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